旧事新编（连载）

戎小捷

徐福、李斯、赵高

    徐福接到李斯的请柬，有些纳闷，但还是来赴宴了。一进门，看见赵高也在，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下了。三人吃得沉闷，酒喝了一半，李斯对徐福说：“你对赵高有什么意见，就直说吧，我在这儿。”徐福喝了一大口酒，说：“你问他吧，为什么监视我的行踪，还有恐吓信，叫我滚？”李斯扭头看赵高。赵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盯着徐福，说：“你炼的什么鬼丹药，皇上越喝脾气越大，拿我们发泄，内庭已经死了两个！”徐福一怔，低头不语。李斯想了想，说：“能不能换换丹药，让皇上脾气变缓？”徐福摇摇头，说：“变缓的药让人萎靡不振，皇上还不杀了我？”赵高哼了一声，说：“你就不怕别人杀了你？”徐福看了看赵高，咬了咬嘴唇，说：“杀了我，就是惊天大案，谁也跑不掉。”赵高不语。李斯站起身，来回走了好久，终于坐下，说：“我看这样。叫下面的人奏报海外有仙岛，上有长生不老树，接长生不老果。（看着赵高）你劝皇上派人前往。（看着徐福）你自告奋勇，我给你配足人、财、物。”赵高说：“好。”徐福不语。李斯说：“伴君如伴虎，难保哪天丹药不出错，还是一走了之最好。”徐福想了想，说：“好吧，我要一千青年男女，五年的粮草。”李斯笑了，说：“我给你配两千童男童女。”赵高也笑了，说：“配三千。万一有难，尽管来信，我会鼎力相助。”徐福也笑了，说：“多谢了。”三人起身，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戎小捷

“衣不整”与“服怪异”
     
公元前某天的一个上午，雅典的客港码头熙熙攘攘。门卫认真地查检船票；附近，一个衣着有些不整的老者在认真演讲着什么，几个人全神贯注地听。
一个服装有些怪异的老人，牵着一匹白马，慢悠悠向码头走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是个波斯人。”有人说。
“不对。像印度人。”另一个说。衣不整老者停止了演说，仔细看着服怪异老者。
服怪异者走上码头，被门卫拦住了：“先生，您不能带着马上船。”
“为什么？”服怪异并不慌乱，似早有所料。
门卫指了指旁边的告示牌。牌上赫然写着：“人可以上船；马不得上船。”
服怪异笑了，说：“我这是白马，‘白马’非‘马’，应该可以上船。”门卫一愣，围观的人也是一愣，然后，大家一起笑起来。
门卫刚要说什么，被旁边衣不整老者上前一把拦住。衣不整仔细看了看白马，对服怪异说：“我想请教，为什么‘白马非马’，可以讲讲吗？”
服怪异看了一下衣不整，缓缓地说：“可以。‘马’是一个类的概念，指天下所有的马；‘白马’是一个具体的概念，指的是我的这匹马。你能说我这匹‘白马’就是天下所有的‘马’吗？”
门卫和围观者一头雾水，大家都征询地看向衣不整。衣不整低头沉思一会儿，然后微笑着抬起头，对服怪异说：“难得遇见智者。你讲的有理，白马非马，可以上船。请问尊姓大名，来自何方？”
“公孙龙，来自中国。”服怪异边仰头说着，边牵马向前。
“等等。”衣不整拉住了服怪异，缓缓地说：“白马可以上船，你，不能上船。”
“为什么？”服怪异有些意外。
“你是公孙龙，”衣不整指了指告示牌，“上面写了，‘人可以上船’。‘公孙龙’非‘人’，不能上船。”
门卫和围观者先是一愣，然后哄堂大笑。但服怪异并不尴尬，他慢慢转过身，仔细打量着衣不整，说：“敢问尊姓大名？”
“苏格拉底。”衣不整理了理袖子，说。
“我长途跋涉，走遍西方，就是想找个西方智者切磋交流。肯赏光吃顿便饭吗？”服怪异微笑着伸出手，说。
“我守港待船，一直想遇见个东方哲学家交流切磋。肯屈尊到寒舍小住几天吗？”衣不整也微笑着伸出手，说。
两人击掌，在众人注视下，牵着马，谈笑着，向雅典市区走去。

戎小捷

  西塞罗与鬼谷子
（一）
宙斯准备招聘一个能言善辩的秘书，帮他处理那些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烦心的纠纷。只有两个人应聘，一个是希腊的西塞罗，一个是中国的鬼谷子。
面试的时候，宙斯说：“我出一个题目，你们俩抽签，一个正方、一个反方，谁辩论赢了，我就聘用谁。”
“好的，很公平。”西塞罗说，“辩论的时候，希望诸神们都来听，越多越好。”
“谁赢聘谁，一言为定。”鬼谷子说：“不过，辩论时，希望只您一人在场。”
“不行，必须诸神都来听！”西塞罗斩钉截铁。
“不行，必须宙斯一人听！”鬼谷子寸步不让。
宙斯瞠目结舌，看看西塞罗，又看看鬼谷子，最后想了半天，才笑着说：“这样吧，现在诸神们都主张一天洗一次澡，而我认为应该三天洗一次澡。西塞罗，你去给诸神演讲，劝他们同意三天洗一次；鬼谷子，你来和我私聊，讲讲这该死的一天洗一次到底好在哪？”
西塞罗和鬼谷子互相看看，一起说：“行！”
                  （二）
最终的结果是：诸神们被西塞罗说服，同意三天洗一次澡；宙斯被鬼谷子说服，同意一天洗一次澡。

戎小捷

郭子仪和小皇帝

平定安史之乱的大将、历经四朝的老臣、八十五岁的郭子仪病倒了。垂危时，年幼的皇上亲自前往探望。
郭子仪看见皇上，想坐起来，但已动弹不了。小皇帝握着郭子仪的手，欲言又止。
“陛下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郭子仪看着小皇帝，轻声说。
“安史之乱的教训太深了，”小皇帝迟疑了一下，说：“有大臣建议，应向藩镇节度使派出内廷监军，不知卿以为如何？”
     “可以尝试一下。内廷近侍一向被外臣瞧不起，他们有监军的动力。”郭子仪想了想，又说：“只是内侍未受过道德训练，容易失控。”
     “那，还能派什么人呢？”小皇帝又问。
     “可派新进及第的书生。他们未染官场恶习，不会同流合污。”郭子仪喘了两口气，又说：“只是，容易偏激。”
     “有没有万全的人选？”小皇帝连忙问。
     “没有。”郭子仪停了一下，挣扎着说：“可派出两人监军，一个内侍，一个书生。”
      “若两人的报告不同，我应该听谁的？”小皇帝脸色愁云遍布。
      半天没有回答。小皇帝低头细看，郭子仪已经咽气。
      

戎小捷

马邑之谋

                        （一）
几十年了，聂壹一直在汉匈边境经商，由于诚信守约，买卖越做越大。一天，马邑县令忽然召见他。
    “请坐，”县令笑着说，“今天有要事相商。”
“是那三千军马的事吧，”聂壹也笑着说，“匈奴那边已经答应了，我也把布帛、粮食都准备好了，择日交换即可。”
“情况有变。”县令忽然严肃起来，“朝廷已决定对匈奴开战！”
聂壹目瞪口呆，半天才喃喃地说：“买卖做不成了。”

                    （二）
“你去告诉匈奴人，”县令说，“用来交换的粮食、布帛都被我扣押了，就放在马邑城里。”
聂壹困惑地望着县令。
“然后你自告奋勇，说愿意做内应，帮助他们拿下马邑城。”
聂壹还是不解地看着县令。
“我们设下埋伏，等匈奴大军一到，一举全歼！”
聂壹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低下头，半天不语。

                     （三）
“干嘛非要开战呢？”聂壹终于轻声说：“做生意不挺好吗？”
“我们是堂堂大汉，”县令有些义愤填膺，“过去‘和亲’、‘做生意’是迫不得已。现在我们要收拾他们！”
聂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是一个商人，恐怕难当诱敌大任。”
“不，”县令认真地说：“恰恰因为你是名商，从不撒谎，匈奴人信任你。”
聂壹面色痛苦，半天才说：“让我考虑三天吧。”

                   （四）
三天后，聂壹忽然不见踪迹。
有人说，他躲进深山了；也有人说，他投河自尽了；还有人说，他西去波斯了，要开发波斯与匈奴间的贸易云云。
县令如实上报，马邑之谋就此流产。

戎小捷

马邑之谋

                        （一）
几十年了，聂壹一直在汉匈边境经商，由于诚信守约，买卖越做越大。一天，马邑县令忽然召见他。
    “请坐，”县令笑着说，“今天有要事相商。”
“是那三千军马的事吧，”聂壹也笑着说，“匈奴那边已经答应了，我也把布帛、粮食都准备好了，择日交换即可。”
“情况有变。”县令忽然严肃起来，“朝廷已决定对匈奴开战！”
聂壹目瞪口呆，半天才喃喃地说：“买卖做不成了。”

                    （二）
“你去告诉匈奴人，”县令说，“用来交换的粮食、布帛都被我扣押了，就放在马邑城里。”
聂壹困惑地望着县令。
“然后你自告奋勇，说愿意做内应，帮助他们拿下马邑城。”
聂壹还是不解地看着县令。
“我们设下埋伏，等匈奴大军一到，一举全歼！”
聂壹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低下头，半天不语。

                     （三）
“干嘛非要开战呢？”聂壹终于轻声说：“做生意不挺好吗？”
“我们是堂堂大汉，”县令有些义愤填膺，“过去‘和亲’、‘做生意’是迫不得已。现在我们要收拾他们！”
聂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是一个商人，恐怕难当诱敌大任。”
“不，”县令认真地说：“恰恰因为你是名商，从不撒谎，匈奴人信任你。”
聂壹面色痛苦，半天才说：“让我考虑三天吧。”

                   （四）
三天后，聂壹忽然不见踪迹。
有人说，他躲进深山了；也有人说，他投河自尽了；还有人说，他西去波斯了，要开发波斯与匈奴间的贸易云云。
县令如实上报，马邑之谋就此流产。

戎小捷

《杜牧和李商隐》
（一）
学者：你怎么能写出那么多美好的情诗？
杜牧：我爱过许许多多的女人。每当爱上一个女人，我都会从心里为她流出一首美好的诗篇。
（二）
学者：你为什么能写出那么多美好情诗？
李商隐：我深深地爱着一个女人。我们相处的每个场景，都让我从心里流出一首美好的诗篇。

戎小捷

《韩信与蒯通》

（一）
韩信攻城拔寨，连取赵、齐各地，名震天下。项羽见状，忙派出使者说客，劝韩信脱汉自立，项、刘、韩三分天下。韩信未置可否。
晚上，韩信招蒯通密谈。
“项王劝我自立，”韩信单刀直入，“你怎么看？”
蒯通略一思索，笑着说：“不可。你有打仗的天赋，无人能比。但为王管理天下，可不是你的长项。”
韩信也笑笑，说：“你不可以帮我管理天下？别兜圈子了，你我是一起玩泥巴长大的，有话就直说吧。”

（二）
“好吧，我就直言。”蒯通盯着韩信，认真地说：“先从外部来讲。汉王力排众议，提拔你为大将。若无故叛汉自立，恩将仇报，必遭国人诟病。天下未争，你已先输了三分。”
韩信点点头，又问：“从内部来说会怎样？”
蒯通说：“下属多是你一手提拔，他们会以你为榜样。你能脱汉自立，他们将来就能模仿，脱你自立，到时候你又如何说辞？”
韩信低头，沉默不语。

（三）
“人多说汉王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韩信抬起头，缓缓地说：“若将来天下平定，兔死狗烹，又当如何？”
蒯通点点头，说：“世事难料。但若现在叛汉自立，曲在我；若将来兔死狗烹，曲在汉王。后人自有公论。”
韩信思忖良久，最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善。”
第二天，韩信驱退了项羽的使者。

戎小捷

《一个青年》

汉代，一个山村。村口老槐树下，一个中年人正兴致勃勃地讲着什么，十几个男女孩子围坐着。路上过来一个青年，他也停下来，认真地听。
中年人讲的是秦朝往事：秦始皇暴死，赵高和李斯密商立公子胡亥。他还没讲完，一位妇女过来喊回家干活，十几个孩子一哄而散。
青年没走，反而上前一步，拱拱手，问中年人：“您的故事很好，是从哪里听来的？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中年人边拍着屁股上的土，边站起来说：“我爷爷讲的。”
“这些是宫廷密谋，您爷爷怎么会知道呢？”青年追问。
“你这个小伙子还挺较真，”中年人看了一眼青年，说。
“他爷爷是赵高的仆人，”妇女一边推着中年人走，一边说：“当年也是村里的红人呢。”
“现在也是红人呀，村里第一高寿。”中年人边走边嘀咕着。
青年略一思索，从口袋里掏出点什么东西，紧追几步，塞到中年人的手中，说：“我可以见见您的爷爷么？”
中年人看了一眼东西，又把它递给妇女。妇女看了一眼，笑着说：“当然可以，你跟我们走吧，他在家呢。”
中年人扭头打量了一下青年，问：“你是哪的人?”
“夏阳人。”青年轻声说。
“叫什么名字？”
“司马迁。”
“快走吧。”妇女推着中年人，“和你爷爷一样，爱说。”
三人两前一后，向村里走去。
                  

戎小捷

《两个阿斗》

（一）犬子阿斗
阿斗从小不愿读书，只喜欢斗鸡走犬，看戏弹曲，吃吃喝喝。二十二岁登基后，依然毫无改观。
诸葛亮上《出师表》，他对诸葛亮说：“一切军国大事，卿可自行断理，我不干涉。”
诸葛亮就此开始六出祁山，北伐攻魏。

（二）虎子阿斗
阿斗十岁即读《春秋》《兵法》。十三岁时，见天上有几只雕在盘旋，一箭射去，双雕坠落，众人称奇。
登基后不久，诸葛亮上《出师表》，阿斗说：“我自为之。卿老矣，可安度晚年。”
诸葛亮就此被贬为庶民，终老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