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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1 12:3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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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风语明王 于 2015-2-1 19:14 编辑
第三章 榴弹炮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前三个月中,每当德法两军战斗开始故事的发展都差不多,法国炮兵可以发射得更远、更快也更准,有的时候碰巧可以让德国佬的进攻暂时停顿下来,但是在绝大多数的场合中对整个战局的影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德国炮兵在火炮性能上赢不过法国对手,不过他们却有一个优点──在战场上有这个优点就够了──就是德国炮兵总是能把他们的炮弹送到战场上最关键的地方,而他们的法国同行却总是找不出一个好方法,让自己与步兵间协调合作。
德国人除了证明了他们的准则优越与训练扎实外,在火炮科技上其实并非一无是处,所有的观察家都必须承认一点,那就是德军在榴弹炮科技上的创新,正一步一步改变着炮兵发展的潮流。在1914年的机动战中,德军榴弹炮多半可以在「75小姐」射程外把法军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而即便是进入了法国人的射程内,德国炮手也多能把握住隐蔽阵地与钢制防盾的优势,对法兰西的榴散弹攻击几乎可以免疫。相对来说法军75速射炮的弹道比德国榴弹炮更平直,更难利用反斜面阵地或躲在地形地物后面来保护自己。
而当1914年秋天来临时,西欧战场运动战阶段结束转而进入静态阵地战阶段,此时德军榴弹炮的多才多艺与庞大数量让战场上的天平日益倾向德国人那一边。榴弹炮最显著的优势是「弹头重/全炮弹重」比例,其次是不那么重要但是更容易被发现的是「射击远距离目标的准确度」。
炮身装设在炮架上,而在使用相同炮架下,装置榴弹炮时口径可以更大。举例来说在1916年时美军所使用的3吋速射炮(76.2毫米口径)炮架与3.8吋榴弹炮(96毫米)两者炮架的重量几乎相同;但是前者所发射的炮弹重14磅,而后者为30磅,整整多出前者一倍。同样地美军4.7吋加农炮与6吋榴弹炮两者的炮架重量也相似,但是前者的弹重为60磅、后者为120磅。
炮弹重量更大意味着炮弹的体积更大,可以装更多的火药、更可以破裂出更多的碎片,不仅在直接命中的时候破坏性更强,就算没有命中只是接近弹时,更强烈的暴风与震波也能造成壕沟与工事更多结构上的损害。即使在一次大战时榴弹炮的射速没办法赶上速射炮/加农炮,但是战场上的法则很简单,谁可以最有效地打击敌人、谁就是最有效的武器。
榴弹炮射击精确度的实验结果在1916年的「野战炮兵期刊(FieldArtilleryJournal)」中有清楚的描述。在相同距离下美国陆军利用3吋速射炮与4.7吋(120毫米)榴弹炮射击相同大小的目标(目标是一小段战壕),看看从开始射击起到两者「直接命中」目标的数量相同时为止,两者平均要使用多少发炮弹──答案是速射炮所需要的炮弹数量平均值是榴弹炮的两倍以上。榴弹炮最有效的距离是2,000~3,000公尺,在这个范围内速射炮击中目标所需要的弹数是榴弹炮的2.5倍。
在1916年秋天美国陆军公布上述实验结果之前,欧洲各国陆军早就在大战的第一个冬天的艰苦胜利中得到类似的经验。虽然大家都知道手中的速射炮在战场上不堪用,但是受限于战前各国的战术思想与工业实力,没有人有能力换掉手中大量的速射炮来追寻德国人的脚步。
在1914年10月,法国战争部部长第一次公开地承认他们需要一种更具威力的武器来取代75速射炮,但是在法国陆军守旧派势力的影响下,法国人的策略居然是大量生产19世纪末设计一系列「deBange」加农炮与榴弹炮──那是老旧过时的、专门设计来法国人正在生产着性能超过德国设计的155与105口径榴弹炮,但那居然是要外销给保加利亚的。
法军对榴弹炮的抗拒心理可以追溯到法军引入75速射炮,由于75速射炮优越的性能,在法军炮兵中形成了一个学派认为75速射炮足以因应步兵师、步兵军可能面对的所有状况。至于德军105榴弹炮优异的表现,此学派认为不过是德国人的77速射炮性能太差,不得不引进此种武器来弥补本身炮兵火力的弱点。
早在1911年法国的「反榴弹炮学派」就已经发行了本小册子,详列出所有速射炮的优点与榴弹炮的缺点。其中最重要的主张是由于速射炮的射速高、弹道平伸,是所有武器中最好的榴散弹发射工具。当对抗敌人炮兵的时候,速射炮更可以有效地压制敌人。而就算是敌人榴弹炮阵地躲在反斜面后面,这本小册子中指出只要山坡的坡度小于9度,速射炮就可以有效地击中目标。
让榴弹炮支持者吐一口怨气的第一个实例发生在1912~1913年的巴尔干战争中,当时法军观察家发现隐藏在隐蔽物后方的速射炮阵地通常可以有效击溃部署在空旷地的速射炮阵地,而只要速射炮部署在挖掘好的野战工事,几乎就可以完全抵挡敌方榴散弹炮火。另外一个重要的观察结果是榴弹炮的优点在炮弹威力,而不是在于榴弹炮较高的弹道。当法军高层阅读这些报告后,结论并不是他们需要榴弹炮,而是想办法让75速射炮炮弹的威力加大。在一时间无法克服技术问题的情况下,法军先将原本分散在要塞炮兵部队中的各种155、120口径的加农炮、榴弹炮们──除了一种155榴炮属于新式设计外,其他都是19世纪留下的古董──凑在一起,组成5个重炮兵团。
在来自德国的情资与巴尔干战争经验影响下,法国战争部在年度预算中编列经费打算采购轻榴弹炮,以组成一支专业的「反榴弹炮炮兵」。在任何民主国家中要采购武器都必须经过国会这一关,而传统上法国国会对于军方采购武器的要求都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但是这次不然──「反榴弹炮学派」的游说赢了,法国国会拒绝拨款采购新型的轻榴弹炮。「反榴弹炮学派」更进一步说服了国会拨款将大量库存的75毫米炮弹进行改良,以便进行高角度射击。
法国的盟友比利时与意大利同样拒绝采用轻榴弹炮,受到法国的观点影响,他们同样只把榴弹炮部署在军团炮兵中。不过在比利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比利时国会最后同意了让陆军采购榴弹炮,却为了要采购哪种口径的榴弹炮辩论不休。其他第一流及第二流的强权,如塞尔维亚与希腊则完全不受法国影响,毕竟战场是现实又残酷的,赶快把手中的法制75速射炮换成口径100到122毫米的轻榴弹炮才是合理的做法。
俄国人自己在日俄战争中尝到了榴弹炮的甜头,但是受限于国家财政没办法一下子采购足够数量的榴弹炮,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夕,才勉强能够在每个军团中设一个有12门122轻榴弹炮的炮营。
另外一个重要的国家──英国──则是从来没有忘记榴弹炮,基于之前在南非的经验,到1911年的时候英军在每一个在法国的远征军步兵师中都部署了18门新式的4.5吋(114公厘)榴弹炮。英国远征军并没有向本土防卫军般有着军团炮兵的组织,因此也就没有本土防卫军炮兵的60磅(127毫米)榴弹炮。
在战争爆发前夕只有德国陆军在师及军的层级都拥有完整的榴弹炮部队,在当时德军步兵师全部拥有的3,300门火炮中有954门为轻榴弹炮,占了1/4强。之后随着德国开始动员,但榴弹炮生产速度赶不及步兵师数目大量增加速度,轻榴弹炮在德军步兵师火炮中的比例稍有下降,到1914年战争爆发时约占总数的1/6。在轻榴弹炮上的优势由德军在重型榴弹炮上的优势增强。德军在1914年拥有416门可与法军最新式榴弹炮匹敌的150榴弹炮,虽然这些火炮名义上属于要塞炮兵部队,但德军把每四个炮连编成一个重榴弹炮营、让他们机动化,并且在每一个现役的步兵军中都部署了一个。在1914年的时候德国现役步兵军中并没有设置军炮兵指挥官,因此这些个重榴弹炮营都直接配属给步兵军中两个步兵师某一师的炮兵旅。
轻榴弹炮满足了德军炮兵军官想要摧毁躲在掩体中敌人步兵、炮兵的渴望,造在1878年的俄土战争中德国观察家就发现到,就算速射炮发射高爆弹也无法消灭躲在掩体中的敌人。经过长久实验德军在1898年采用105口径的轻型榴弹炮,而在1909年进一步改良了这种武器的制退机构。
当轻榴弹炮首次被引进德国陆军时,战争部的计划是将当时德军步兵军所属的8个炮兵营中的一个改成榴弹炮营。但在1905年德军仔细分析了1897年希土战争、波尔战争、八国联军及日俄战争的战例,深信增加榴弹炮的数量将为德国在未来战争中带来极大的利益。自此德军开始了榴弹炮倍增计划,让每个步兵师都能拥有一个由18门榴弹炮组成的炮兵营。
德国之所以能够成为世界上重榴弹炮的领导国家,很大部分必须归功于德军内部不同学派的论战。早在1891年希里芬担任参谋总长的时候,由于希里芬计划中的一个关键性成功因素是克服法国与比利时境内要塞的速度,因此要塞炮兵势力在希里芬的刻意培植下大幅扩张。而基于要塞炮兵的专业背景与希里芬计划的需要,大量重型的长程加农炮与榴弹炮走出了要塞,成为希里芬脑海中「加强右翼力量」的重要一环。而为了有效地将这些大家伙搬到前线去,希里芬计划中甚至规划了详细的动员计划,以便征用足够的民间马匹来拖曳这些火炮。
虽然希理芬与他的要塞炮兵支持者们想尽办法增加火力,各步兵军的军长们还是不断地试图在德皇面前进言反对这样的计划。在1866年的普奥战争与1870年的普法战争中,德军胜利都是靠着他们优异的作战机动能力。这样的机动能力一方面要归功毛X东奇所率领的参谋本部优异的铁路后勤作业能力,另一方面则需归功给步兵的双脚与马匹们,德军倚靠着他们强健的体魄与坚忍精神,永远可以在离开铁路终点站之后先敌军一步运动到敌军到不了的地方。
德军军长们担心大量的重型火炮不但会让士兵与动物们丧失过多的体能,更可能会造成严重的交通阻塞;拖曳重炮时消耗大量体力的马匹需要更多的饲料,也会让轻炮兵与骑兵部队的马匹没有东西可吃。在实兵演习中发现拖曳重炮的马匹更会流失大量汗水,让急行军中的部队需要不断地寻找、运输清水给这些可怜的动物。
不断的兵棋推演与实兵演习让德皇体会到真正会让德军速度减慢的不是重炮,而是法国人可恶的要塞。在1900年一次实兵演习的讲评中,德皇亲自下令陆军需要在野战炮兵中装备105毫米口径「轻榴弹炮」,在要塞炮兵单位中装备150毫米口径「重榴弹炮」。
受到要塞炮兵传统的影响,德军重榴弹炮使用高爆弹作为主要的武器。在配备了延迟引信后,这种炮弹可以有效地穿透攻势的水泥顶部后在工事内部爆炸。虽然这种炮弹主要是为了摧毁物资而设计,但是其震波对一定距离内的人体有着相当强的杀伤效果。
在对付空旷地上的部队时,德军最初为各种口径的榴弹炮配发了榴散弹。同时德军也为105榴弹炮设计了「通用弹」──减少高爆弹弹体内的火药量,并且加入了一些金属散弹。这种炮弹可以使用定时引信空炸、利用触发引信表面炸,或利用延迟引信来穿透炸。而自1905年起,这种「通用弹」是一次大战前德军轻榴弹炮唯一的炮弹弹种。
就像历史上在承平时期设计的各式各样通用武器一样,德军的「通用弹」在一战爆发后也被证明是完全失败的一种武器。在高爆弹里面加装金属散弹让整枚炮弹造价高昂且加工不易,而减少火药后让炮弹的高爆效果大幅下降。想要同时得到两种效果的结果是两种目的的成效都很差,因此在1918年8月战争爆发后,德军很快就恢复生产高爆弹与榴散弹两种炮弹,而不再生产这种通用弹。
虽然有着这样炮弹上的缺点,但却丝毫不减损德军105与150榴炮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的事实。当俄国人忙着与奥匈帝国纠缠、比利时人退守国家的中枢要地、英国人忙着重建他们的迷你陆军,法国人则忙着沿着德军前线筑起战壕──这意味着德国人独享着榴弹炮所带来的一切好处。
当德军的榴弹炮把法国人的壕沟开肠破肚的时候,法国人的75速射炮只能勉强骚扰壕沟中德军的好梦。榴弹炮惊人的威力让法军在被炮击时常常惊慌失措地逃离他们浅浅的壕沟──只可惜德国人没有足够的炮弹来歼灭法国部队,或是把局部的胜利扩张让战场恢复机动。
战场上的胜利让德国领导人们更坚信榴弹炮的力量。举例来说,当在1914年10月德国建立他们战争爆发后第一个新的步兵师的时候,这个步兵师──没有足够的骑兵、没有足够的机枪、没有足够的运输工具、没有足够的火炮──但是在这个步兵师中榴弹炮与速射炮之间的比例,由战前步兵师的1:3提升到了1:2。而等到战争爆发后成立的第二批步兵师──1914年12月成立──这个比例更进一步提高,不但在步兵师中105榴炮与速射炮的比例提高到1:1,每个步兵师中更多了一个由8门150榴炮组成的建置重榴弹炮营。要生产足够榴弹炮来装备新成立的步兵师比较容易,但要生产大量榴弹炮来取代数百个既有步兵师中的速射炮比较困难,1915年3月德国战争部重整了所有的步兵师,在新的编装表中每个步兵师有一个炮兵团──由两个速射炮营与一个轻榴弹炮营组成──而在经过了两年的拼命生产,德军终于可以让每个步兵师中105轻榴弹炮与速射炮数目的比例达到1:2。
直到1917年下半年之前,在每个德军步兵师中重炮兵──包括重榴弹炮──所占的比例都还不显著。从战争开始起,每个月德军高层可以临时配属给各步兵师的重炮数量都不断地增加,在战争爆发的时候德军总共有148个重炮连,其中104个是配属给各步兵军的重榴弹炮连,其他的则是210毫米榴弹炮与280、305、420毫米口径臼炮及原本希望可以用来摧毁敌人要塞的100毫米口径加农炮。在战时动员生产之下,到1915年底德军重炮连的数量已经从原本的148增加到了1,380个炮连,成长到了10倍。
法国人在不断挨打之下也展开了他们自己一系列的炮兵扩张计划。在战争的最初两年法国人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把所有库存的重炮都拖出来编组成为新的重炮兵连。即便这些库存火炮的口径(95~155毫米)足以与他们的德国对手匹敌,但事实上这些火炮是旧式火炮,在涉及速度上远远不及他们的日耳曼对手;更重要的是,这些库存火炮都是加农炮,而非德国人所使用的榴弹炮。账面上法军重炮的数字增加了,但事实上从1914、1915直到1916年下半年,法国重炮兵虽然不断英勇奋战,但在面对德国重炮兵时通常是以悲剧收场。
如果法国按照他们一次大战前的准则继续把所有赌注放在速射炮上,结果将是一场严重的灾难。根据战前德国要塞炮兵进行的实验显示,只要150榴弹炮射击80~100发,就可以完全歼灭一个法军75速射炮连──占领100公尺宽80公尺深的标准速射炮连阵地,将会损失30~50%的人员、60~65%的火炮、炮车、弹药、行李及其他物资。
这场灾难没有发生的原因是因为法国炮兵们迅速放弃了他们战前的一切想法而且逃得彼步兵还要快。在恐惧心理影响下,法国炮兵在步兵战壕后方2,000~3,000公尺处放列──而非原本准则中的500~1,000公尺──而德军炮兵则依据准则在步兵后方2,000公尺处,因此双方炮兵现在的距离是4,000~6,000公尺,而非依据双方原先准则计算时的2,000公尺。4,000~6,000公尺听起来不算远,但是在法国东北部起伏的环境中,这样的距离意味着德法两军炮兵间至少隔着一个山头。
如同战前许多炮兵专业文章所预测的,这样的间隔让两军炮兵间要侦察到彼此位置非常困难。盲目射击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而从山脊后面射来的炮弹可能意味着敌人炮兵在山脊后、山脊后方3,000公尺、或是在两者之间的任何一个位置。而当时炮兵在选择优良阵地能力上的低落,让炮兵指挥官可能将他的火炮放在任何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而在反炮兵科技上的低落,更让当时只能在教堂钟塔上、山头上或是热汽球上的观测人员更难找到敌人炮兵的位置。停滞的战线不但炮兵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掩蔽他们的阵地,更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把他们的马匹、行李、炮车等藏到让人找不到的地方。
炮兵射击技术上的障碍让反炮兵射击更为困难。在战前各国炮兵都不强调间接射击训练的情况下,各国不约而同地将炮兵部署在后方;这让所有战前有关于反炮兵射击的理论与准则都成为空谈。面对这样的困境,各国陆军都征召了大批的科学家到炮兵部队中来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在这段期间,对于欧陆各强权炮兵来说,真正的伤害多半是由敌人步兵造成的,而非敌人的炮兵。
这样的关系造成了两个严重后果:第一、步兵与炮兵之间发现他们缺乏彼此间联络的工具──现在我们把这种状况称为友军火力伤害──德国炮兵射击德国步兵,法国炮兵射击法国步兵;第二、指挥官们现在对所谓的「炮兵决斗」失去了信心──既然反炮兵射击击中敌人炮兵阵地的机会跟买彩券差不多,唯一可以消灭敌人炮兵的的方法就是让己方步兵冲入敌人炮兵阵地。
在这种不幸的情况下,榴弹炮更证明了自己在反炮兵战术上的威力。由于榴弹炮的威力与准确性都比较高,此时的指挥官可以集中榴弹炮火力迅速地消灭某一地段战壕中的敌军,同时掩护己方步兵提枪快跑前进,占领这段战壕并且迅雷不及掩耳地冲到敌军后方屠X杀手无寸铁的敌军炮手们。但这种战术等于是与时间赛跑,如果步兵们不能在短暂的空档内打开突破口并消灭敌人炮兵阵地,这些担任突击任务的步兵就会被地狱般的敌人榴散弹炮火消灭。
在这些战术条件限X制下,大战的第一年成为争夺壕沟之战。当敌军攻占了第一线壕沟时,炮兵为了避免误伤我军都会停止射击──因此德法双方都会把绝大部分的兵力部署在第一线──第一线壕沟的陷落通常也意味着后方炮兵阵地被敌人蹂躏。而只要第一线壕沟可以守住,炮兵就可以轻易地消灭停留在无人地带中的敌军。
只要步兵们坚持这种战法,炮兵的工作就会很轻松。而对攻击方来说,只要炮兵可以不断地压制第一线壕沟中的敌军,步兵就有足够的时间冲锋进敌人的阵地。只要炮兵可以破坏更多的工事、可以让敌人步兵有更多的时间躲避炮击,我军的攻击就愈可能成功。既然战场上现实的状况是如此,在战争爆发时有最多重炮兵以及有最多榴弹炮的一方可以主宰战场,就一点也不令人惊奇了。
第四章 炮兵征服、步兵占领
在各国陆军还来不及察觉或吸收1914年西线德军炮兵榴弹炮胜利的教训前,面对着壕沟战的残酷,各国更重要是重新思考如何在这样大规模战争中应用炮兵。在这革命性环境中,长期倾向于提出创新想法的个人或组织通常对环境能较快适应。而那些在法兰德斯平原与香槟区的山丘上幸存的生还者们,更拼命地找出可以让他们早日迈向胜利、避免死亡的方式。而不同国家的军人们适应壕沟战的方法,通常也反映出他们准备进行运动战的方法。
在法军这头最早推动炮兵战术改变的一个人是1914年时最初担任步兵团长后来出任师长的贝当将军(PhilippePetain)。长年主张在步兵攻击前应该先系统化地组织炮兵攻击,贝当相当不受到当时法军中主流的「红裤子学派」(RedTrouser)的欢迎。早在1900年,详细阅读来自南非的报告让贝当养成了仔细研究敌军阵地的习惯,并且主张应该由特别的部队来对付在特别地形中的敌人。在1914年秋天贝当的主张让他赢得了一系列局部胜利,而在那兵马倥偬的年代,唯一能传来捷报的贝当很快地成了法兰西民族英雄。
到了1914年冬天来临时,贝当的理论已经成为法国陆军的官方观点。在一份于1914年11月28日由霞飞将军发表的备忘录中描述了如此的作战公式:攻击必须是有限目标的──这样的目标可以是一小段壕沟;攻击前应该实施搜索,即使是承受伤亡也无所谓;搜索应包括空中与地面的搜索,以便找出对攻击可能造成妨碍的德军侧防机关,同时派出攻击部队攻击这些侧防机关掩护主力攻击;攻击部队应打散成为小股由携带着梯子与爆破杆的工兵支援的步兵纵队,以便通过铁丝网;整个攻击必须由完整的时间表控制,俾利各个小单位相互协调。在攻击发起前炮兵应该射击德国人的第一线壕沟,当攻击发起后则转移到第一线后方形成弹幕以阻绝德军增援,同时对于所有可能影响攻击的德军侧防阵地都必须指派火炮予以压制。
德国人的解决之道与霞飞的系统化攻击法相去不远,但由于两国陆军间有着根本的文化差异,德军的攻击法在风格上与法军有明显的不同。不像法军运用大量的炮击来破坏铁丝网,德军迫击炮与大量技巧高超的工兵可以有效地排除横亘在面前的障碍;而德军长久以来的传统让更多的权力下放到团级以下的军士官手中,相较于法国人喜欢由高司单位律定详细的攻击时间表,德军则是在高层下定决心做出攻击训令后,由下级的各单位指挥官彼此讨论协调合作的方式,形成富有弹性的作战计划。
德军第一次从壕沟中出击的目标是1914年10月30日为了夺取Aisen河北岸靠近Vailly地区阵地精心策划的攻击。在这场攻击中传统指挥官骑在马上观察后下达攻击指令的方式被细心的侦搜作为所取代,在长达一个礼拜的试探中德军甚至使用了空中侦察。在这样细心的侦查下每一个参与战斗的德军炮兵单位都被指派了特别的目标,甚至整个炮兵组织都依据这次进攻目的做了调整。这次攻击中最大的创新是德军为了每个炮兵单位设计了特定的时间表,以确定某个特定的单位可以在某个特定时段中将所有的火力倾卸在特定的目标上。
但虽然在这场战斗中充满各式各样的创新,德国炮兵还是那个老家伙。这次攻击的主体是第一军团所属的第三步兵军,但在步兵军层级德军还是没有炮兵指挥部的编组,而是由第三步兵军所辖的两个步兵师中某个步兵师的炮兵旅旅长府协调所有的火力作业。因此所有为了这次攻击行动而配属到第三步兵军的炮兵单位──包括3个150榴炮连、1个210榴炮营、2个100加炮连──直接配属到重点方向步兵师炮兵旅中。而这位炮兵旅旅长所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组织手下的军官们。建立起一系列可以清楚地看见目标的前进观测所,以便为手中庞大的火炮建立清楚而有效的观测据点。
这些前进观测所与庞大复杂的有线电话线路,让德军炮兵在当时技术条件下,在壕沟战环境中有效地面对任何敌方行动。在这种超越当时条件的思想中主导条件是──时间。所有落在敌人第一线壕沟上的炮弹必须是「同时弹着」。当敌人尚未从炮击震撼中恢复时,步兵必须同时从壕沟的掩蔽中冲出捕捉还没有回神的敌人。
这样简单的想法被德军手中超过一半的火炮是速射炮(65%)这个现实给搞得复杂。受到Vailly当地地形限X制──德军炮兵阵地位在第一线阵地后方2,000~3,000公尺处,位置也较法军阵地高──使得德军速射炮低伸的弹道不容易准确击中目标。即便在所有射击资料都准确无误的情况下,还是有相当数量的77速射炮与100加农炮的炮弹会落在邻近的德军阵地中。因此德国步兵们要求炮兵必须在射击前通知步兵单位,以便将人员从那些与法军特别接近的阵地中撤离出来。这样的做法虽然一时间增加了步兵人员的安全,却让步兵在炮击停止时要花更多的时间冲进法军的阵地。
解决的方法是去「训练」法军步兵在德军炮火转移或停止时的行为,让他们的反应变慢一点。实际上的做法是在两段连续炮击间的空档,突袭地发出密集的炮弹。当第一阶段炮击停止时,法军步兵的训练会让他们迅速从掩体中出来,冲到战斗位置准备射击。但是经过四次假警报之后,法国步兵的速度就会因为疲劳而放慢;而每次假警报间慢慢增加的伤亡数目,更会让法国人的士气慢慢磨损。射击时间表的弹性令炮兵旅指挥官有能力依据突发状况重新安排射击。这是种把理想实现化的方法,并且在一次大战前的德军炮兵战术文件中常常被强调。炮兵旅指挥官虽然有权力把所有火力集中起来,但是依据1914年德军炮兵战术的核心观念,下辖的炮兵团、营、连指挥官都有独立的观测所,并可以随时依据战况发展射击最有力的目标。
德军在Vailly使用的射击方式包括了三种最基本的型态:「阻碍射击」(Feuerblock)──与协约国所谓的「固定弹幕」类似,就是沿着敌方壕沟轴线发射一片浓厚的弹幕,以逼迫防守者寻找掩蔽。第二种是「箱型弹幕」(Abriegelungsfeuer)──在敌方壕沟的后方布置弹幕,一面防止敌人增援、也阻止敌人从第一线阵地逃走。「集火射击」──射击传统性的目标,如:已知的敌人炮兵阵地、在开阔地移动的部队等等。
或许是德军体认到他们的观测所没有办法把整个战场看清楚,或许是他们对前进观测所与炮阵地间的有线电话通信质量没有信心,或许是德国人还保留着运动战时代的习惯,德军炮兵旅指挥官指派了一小群的速射炮,让他们伴随着步兵前进;但这些炮兵并非像大战后期的伴随炮兵一样,是直接配属给步兵的,而是遵循着之前所提过的老式战术,炮兵在炮兵决斗后应尽量推进,以就近支援步兵攻击。
这样的战法并非无懈可击的,新的攻击方式限X制了德军步兵攻击时的自由。在Vailly之战前,德军步兵在发起攻击后只会在达到环境可行的最大限度后才会停止,德军指挥官养成教育中强调主官的攻击精神不可以因为达到某个地形上的目标就停止,而是要不断地寻觅战场上稍纵即逝的机会──寻找敌人暴露的侧翼、解救受困的友军、追击败退中的敌人。但在Vailly战场上,德军第三军要求下级指挥官不得越过河岸,当第5、第6步兵师达到水际的时候,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开始挖掘战壕。
这样严格的限X制的主要原因是害怕法军的逆袭,当德军到达Aisne河南岸后不仅会造成后勤上的困难,德军炮兵也无法有效地支援位在南岸的步兵。这并不是说德军火炮的射程不足,而是在一水之隔的情况下,所有炮击的指挥管制都会非常困难。当德军位于Aisne河南岸的时候,大部分位在北岸山丘上的观测所都看不到南岸的步兵,而位在南岸的前进观测官也很难利用有线电话或传令与北岸的炮兵阵地联络。如果最初的作战计划中使用了两个军的兵力,德国人将有两倍的火炮与炮兵人力,在最初攻击成功后不仅可以部署一个前进炮兵阵地,更可以在足以俯瞰Aisne河南岸的地方重新组织前进观测所,来支援后续在南岸的攻击。
自从输掉马恩河会战场会战后,德国人终于再次在Vailly尝到胜利的果实。在炮击愈激烈的地段德国步兵赢得愈轻松,当德国步兵从尚未落定的硝烟中冲出时,法国人几乎难有任何抵抗能力。而在那些炮兵与步兵间配合得不那么好的地方,法军就有机会可以从震撼中恢复给德国人迎头痛击。
在Aisne河北岸胜利的两个半月后,为德军夺取胜利的第5步兵师在位于Soissons市西北方、Vailly西方的Vregny高原重施了故技。此处的地形较为复杂,部分德军部队必须要仰攻法军阵地,而在这些地段德军增加了火炮的密度来支援步兵。在总火炮数量不足以同时支援所有正面的情况下,德军将两个步兵旅的攻击分在连续两天执行,第一天1月12日中午6个步兵营在32个炮连──几乎是一个正规步兵师炮兵数量的三倍──支援下发起攻击,第二天另外7个步兵营在同样的火力支援下发动攻击。
如同在Vailly一样,德军依据攻击计划编组炮兵单位。重型火炮跟从其他步兵师借来的野炮连配属到第5步兵师的两个炮兵团中,各个炮连依照他们阵地位置及武器特性指派任务。在由第5步兵师管制的32个炮连中有一半是榴弹炮,而第5步兵师第18野战炮兵团指挥4个150榴弹炮连、4个105榴弹炮连及6个77速射炮连──在假设每个炮连中所有武器都可以正常运作的情况下,第18野战炮兵团正好有40门榴弹炮与40门加农炮,正好是一门高角度火炮对应一门低伸弹道火炮。
隔壁的第7预备步兵师(7thReserveDivision)炮兵也有着相似的安排,提供了一个加强炮兵营来支援第5步兵师的攻势。在这个加强营(第7预备步兵师炮1营)中装备了老式的150加农炮与其他新式火炮,同时加强了一个100毫米加炮连与一个150榴弹炮连。在Soissons西北方高地上占领阵地后,这个加强炮兵营的任务是压制Soissons位于南方与西南方的法军炮兵阵地、切断法军与后方的联络并阻止法军增援部队。
德军在1月12日的攻势进展相当顺利,在破晓(早上10点)后一个小时的炮击(10到11点)与接下来20分钟的肉搏战让德军牢牢地掌握了法军第一线阵地。接下来的战斗也是依循这样的模式──德军炮火先集中在法军壕沟上,接着步兵在炮火掩护下前进,当步兵接近法军阵地时炮兵移转目标,最后德军步兵在刺刀冲锋吶喊下冲入法国阵地。
在大多数的情况下,这样的作法足以让法军举手投降、放弃抵抗。在某些未预期的情况中需要集中更多的炮火时,随步兵前进的德军前进观测人员也能够善用野战电话指挥炮火把握战机。在不到一小时内德军就占领了整个法军第一线阵地,同时捕获2,000名俘虏。
真正的胜利在于占领了关键的法军炮兵指挥所,丧失了这所位置优越的炮兵指挥所后,整个地区内的法军炮兵都无法发挥最高战斗效率,让德军在后续行动中可以有效地减低伤亡。虽然说少了来自法军炮兵的攻击后并没有真正让德国步兵的战斗惨烈程度下降,德军轻易地占领了法军的壕沟阵地,但当战火延烧到后方的森林地带时,法军坚强据点把德国步兵钉死了整个下午,直到入夜后德军才有效地克服这些据点。
在1914年底最新的法军野战工事指南中,要求第一线法军部队必须构筑三条抵抗线,但在Vregny高原上的法军阵地并不如在战争后续年代中那样的坚固,Vregny高原上的壕沟不但太浅也没有设置避弹所,因此当德军开始炮击后法军只能在身上蓝制X服的保护下,趴在地面五个小时来等待德国人的炮弹停止。
法军的三条抵抗线都不意外地落入德军手中,德国人的炮击让法国步兵精神崩溃,当炮击停止时德国步兵清楚地看到大量法国人丢下手中武器从阵地中逃亡,而此时唯一能阻止德国人快速前进的只有滂沱大雨跟满地泥泞。到下午4点半部分德军已经前进到Vregny高原南缘,而高原南方的森林中不仅有错综复杂的交通壕,更有由速射炮支援的两个法军精锐步兵营──AlpineLightInfantry,chasseursalpins。
大雨妨碍了炮兵观测,德国步兵只能靠自己杀出血路。伤亡十分惨重,地52步兵团的某连失去了所有的军官,第8禁卫步兵团(8thLifeGuardsRegiment)第1营半数连长阵亡,而之前俘虏了两个法国炮兵连的Schultz步兵营则有5名军官、25名士官兵战死,另外105人负伤。这些伤亡并不是没有价值的,当夜幕低垂时德军清理了整块Vregny高原,俘虏5,650人、35门火炮与6挺机枪。
对德国人来说,在Vailly周遭高地的胜利为往后壕沟战战术的发展开启了新页,而对法军高层来说,失去Vregny高原有着更重要的意义。从战争刚爆发开始,霞飞将军就一直批评法军不消灭德军防卫火力,只知道凭着勇气密集冲锋的自杀行为。在一篇又一篇的备忘录中霞飞大声疾呼,要求法军要多注意战场上的细节,炮兵与步兵间要更多的协调合作,更要求步兵多多注意炮兵火力在战场上的力量。在1月2日霞飞将军的备忘录中才刚刚提到了与德军在Vregny高原所使用者非常类似的战术,而在1月15日霞飞将军在次针对这个议题发出了备忘录,他气愤地在备忘录中写到:「你们终于相信我了吧!」
法军在霞飞的刺激下发展的战术与德军所使用的在技术层面上有着相当大的不同。法军重炮的数目不但少于德军,法制重炮的发射速度也远远不及德制重炮,因此法军很难在炮击的强度上达到德军的水平。虽然法军的后勤系统可以像他们德国对手一样迅速运送大量的弹药到阵地,但受限于他们老旧的火炮,要把这些炮弹丢到敌人头上需要更多的时间。在射击速度缓慢的情况下,要达到与德军攻击时一样的压制、震撼及摧毁士气的效果,法军唯一的方法是拉长炮击时间。相较于德军的准备炮击很少超过十二小时,法军的炮击都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法军几天甚至长达几周的准备炮击让所有的攻击行动都失去了「奇袭」效果。每当法国炮兵们日复一日努力地把炮弹送进德军阵地的时候,德国人早就准备好对法国步兵迎头痛击。在1915年的时候法国人有时可以占到便宜,这是因为两个因素:第一、当时德军习惯把大量的部队部署在第一线阵地中;第二、当时德军非常缺乏预备队。因此当法军发动有限度目标攻击,常常可以在德军阵地上打出一个小洞。
而当法军取得有限度的胜利时,缺乏现代化的炮兵武器通常会给法国人带来新的难题。有限目标攻势的结果通常是占领一个「突出部」──受到三面德军炮兵的集火射击。除非这个突出部的宽度大于德军火炮射程,不然处在突出部中的部队会蒙受非常大的损失。虽然法军的炮兵也很努力地想要拯救处在突出部中的友军,但面对着更现代化、数量更多、占领着更好阵地的德军炮兵,法国炮手的努力通常都只是徒劳。在伤亡日益增加的情形下,法军高层又得到了一个结论,就是「所有的攻势都必须是广正面攻击」。
法军在1915年的主要攻势──5月份的Artois会战、9月份的第二次Artois会战及香槟会战──都是在这种广正面攻势观念下发动的。在第一次Artois会战中,在18公里长的正面上准备炮击包括了340门重型火炮并持续了6天;在第二次Artois会战时──目标是著名的Vimy山脊──400门重炮在15公里长的正面上进行5天的准备射击;而在香槟会战中,872门重炮及1,100门75速射炮在35公里长的正面上射击了3天。
在这三次攻势中,9月份的第二次Artois会战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在大部分的时间中,法军都无法越过德军的铁丝网。另外两场攻势中法国人或多或少有点收获,但还是无法达到原本法军高层所设定的目标;但即便最后的结果差强人意,法军在通过无人地带时还是遇到很多困难。感谢德国人把大部分的兵力放在第一线阵地中,法军还是可以捕获大量的俘虏。另外因为当时德军习惯把炮兵部署在距离第一线阵地2,000~3,000公尺之内,因此法军也俘虏了不少德国火炮。
当法军越过德军第一道防线后问题就来了。在第一次Artois会战中,问题出在每个单位的前进速度不一样;在攻击发起的一个小时后,主要攻击方向上的两个步兵军在4公里长的正面上有相当斩获,但是在南方的两个步兵军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德军很快了解了法军的状况,随即把所有的步兵、炮兵预备队投入到这两个进展较大的法军步兵军方向中。
至于香槟会战,德军在很早就发现了法国人的意图,因此在第一线阵地的后方,每3,000公尺德国人都建立了一线坚固的阵地;更重要的是,受惠于香槟第区多山的地形,大部份的德军阵地都建筑在反斜面上,让法军炮兵根本无从发挥。德军的炮兵阵地也多选择在反斜面,不但不会受到法军反炮兵射击干扰,更可以从容地把法军步兵当野鸭打。即使法军可以利用空中侦察找出德军炮兵阵地,他们也无从观测弹着;因此虽然法军炮兵在香槟会战中享有着极大的数量优势,他们也只能碰巧射击几发炮弹到德军炮兵阵地中。
如果不是法军步兵单位的协调太差劲,如果不是法军炮兵效率太差,德军集在有限中预备部队的能力就会变成一场灾难。在当时德军需要2~3天才能运输像样的步炮兵预备队,但是当法军的炮击需要3到6天才能产生效果时,所有战略上的奇袭性都没有了。虽然德国人不知道法国人确切发动攻击的时间或地点,但他们已经有足够的情资知道预备队该在哪个车站下火车,知道要把反击重点集中在哪个地区。
在东线,宽广的空间与俄国人的铁路限X制了增援能力,预备队需要花上几个星期而不是几天才能到达战场。这样德国人有更多机会应用他们在法国战场上学到的经验,而德军此时的第一要务就是解救他们差劲的盟军──奥匈帝国。
德军与奥匈帝国参谋本部选定发动攻势的地区是喀尔巴千山脚下,在波兰城市Gorlice与Tarnow之间约40公里长的地段。喀尔巴千山位于匈牙利、波兰、罗马尼亚与乌克兰间,是奥匈帝国与俄国斯帝国间的天然分界。任何一方可以控制喀尔巴千山区──更详细地说,是控制波兰平原与匈牙利高原间的四个隘口──就可以直捣对方的心脏地带。当俄军以极高的代价在隘口地带慢慢进逼的时候,德奥联军打算采取间接路线来对付俄国人。如果德奥联军能在Gorlice与Tarnow之间突破的话,就可以从后方切断所有陷在隘口地带中的俄军。
这个外科手术式的作战交给了新近由德奥两军单位组成的第11军团,担任这个混合单位参谋长的是HansvonSeeckt上校,因为之前在西线担任第3军参谋长时筹划Vailly与Vregny两战有功,转调到东线来负责发动新的攻势。虽然Seeckt打算使用相同的战术,但在东线不仅部队与火炮数量是之前在西线的十倍,整个攻势的目的也不仅仅是占领敌人据点,而是要席卷整条帝俄部队战线。
第11军团下辖的4个军(禁卫步兵军、第41预备军、Kneuβl混合步兵军及奥匈第6步兵军)中,有两个军(禁卫步兵军、奥匈第6步兵军)的火炮是交由炮兵旅旅长指挥,而除了他们本身建制单位外,同时也指挥配属给他们的重炮兵单位。在每个步兵军的两位炮兵旅旅长中,由一位负责协调步兵发起攻击前全军所有火炮的准备射击作业,也就是说在步兵军的层级上,可以阶段性、暂时性地整合全军的炮火。而当攻击发起后,所有的火炮──包括配属到步兵师的重炮──都回归步兵师掌握。
第11军团中的Kneuβl混合步兵军负责在第一天中攻占几个地形困难、位置特别重要的山丘,因此将所有的火炮集中指挥。Kneuβl混合步兵军军长打算利用巴伐利亚步兵师中四个受过山岳战训练的步兵营来执行这项攻击,所有其他的单位则负责掩护暴露的侧翼,而为了提供足够的火力支援,军长指派了一位要塞炮兵出身的军官来指挥全军火炮,另外也配属了16门山炮给负责突击的步兵营,来加强攻击的重量。
最后一个步兵军──第41预备军──则是平衡了步兵军与步兵师间炮兵指挥的责任。第41预备军也是由一位步兵师炮兵旅旅长担任军炮兵指挥官的工作,负责整合准备射击作业,而当步兵发起攻击后,所有的野炮单位回归建制步兵师管制,但重炮兵单位则组织成重炮兵群直辖于军炮兵指挥官。这样做法最大的原因是节约兵力,步兵军有自己的炮兵群可以对付明显的目标,而步兵师炮兵团就有更大的自由攻击随机目标。
这次攻势在第一次大战德军炮兵作战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历史意义,就是德国人在第11军团中首次指派了「军团炮兵指挥官」──虽然在整个攻势期间这位军团炮兵指挥官很少对各步兵军炮兵单位下达指令。在准备阶段军团炮兵指挥官的重点包括两点:一、各步兵军应注意准备炮击间的静止阶段作业,以利协助巡逻部队评估炮击损害与工兵障碍排除作业;二、各步兵军应自行组织反炮兵战斗。第11军团炮兵指挥官另外也发布了一项命令,指导详细的炮击准备作业。
在步兵军与步兵师的层级,藉由步兵指挥官与炮兵指挥官共同开设指挥所的方式,对作战计划进行了详细的协调。由于俄军习惯在前斜面上建构工事与炮阵地,德军指挥官在良好天气的帮助下得以清楚地找出俄国阵地详细的位置;而后来到了攻势发起后的第二、三天,即使最初德军并看不到俄军第二、第三线阵地位置,仍然可以用相同的方法轻易找出俄国人在哪里。在共同开设指挥所、敌人位置又清楚可见的情况下,炮兵指挥官几乎都能够掌握到步兵指挥官的意图。
当战斗发展到高层指挥所观察不到的地方时,德军将炮兵单位打散成一个个炮连直接跟随步兵单位前进,而许多的野炮单位更是直接配属到步兵团中。各层级的炮兵指挥官还是掌握了大部分的火力,以便对付重要的目标。而为了避免误击,各步兵营使用各种不同的信号弹来标示敌我位置。
在这次攻势中野战电话扮演的脚色不甚重要,这是因为参与本次作战的各步兵师在1914~1915年冬季中多半停留在大后方,缺乏实战经验也尚未发掘野战电话在战场上的潜力。而东线战场上宽广的距离──在东线,德俄两军阵地间的无人地带常常宽达1.5公里以上──也造成了野战电话使用上的不便。虽然不影响最后攻势的结果,但事实上在战斗的第一天步兵单位与炮兵单位间联系不良,差点导致整个作战失败。
准备炮击在1915年5月1日21点开始──在当地正好是日落没有多久的时候。在第一阶段炮击所有火炮以持续射击速度攻击俄军阵地,以避免过热及人员体力消耗太快,而在22~23点及2日凌晨1~3点有两个停止阶段,一方面让炮手们得以休息,另一方面派出巡逻队评估战损同时吸引俄军机枪阵地开火。
而从2日清晨4点到6点──实际时间依据各步兵军作战计划稍有不同──德军把火力集中在俄军第一线阵地上,并逐渐提高射击速度,到了9点至9点半,所有德军火炮均将射速提高到炮管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在持续最大射速炮击一个小时后,德军炮兵把炮口转向俄军第一线阵地的后方,步兵也以紧密的队形发起刺刀冲锋。
在大部分的地方俄军都在德军的刀锋下抱头鼠窜,在平均每一门德军重炮发射200发炮弹、轻榴弹炮射击300发的情况下,大部份俄军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而在某些地区中军官带头逃亡更加速了整条俄军战线的崩溃。在禁卫步兵军奥古斯塔皇后步兵团的战史中记载着,当天全团以三波横队发起冲锋攻击,在通过攻击发起线四分半钟后就达成了第一天的作战目标,捕获大量俄军人员装备,而代价仅仅是3名士兵轻伤。
但是隔壁的两个步兵团就没有像奥古斯塔皇后步兵团这么幸运,亚历山大煌第步兵团正好撞进了西伯利亚步枪团的阵地,3,000人中12名军官、290名士官兵战死,另外300多人重伤。而伊丽莎白皇后步兵团的状况也是一样凄惨,特别是她的第12连正好冲进了一个没被催毁的机枪阵地,几分钟内就有66人战死、37人负伤;而根据该团军医单位的医疗纪录,大部份的死者都有一处以上的枪伤。
所幸战争之神站在德奥这边,除了少数地区死伤惨重外,在绝大部分的地区德奥联军都能捕获大量的俘虏,因此在接下来5月3、4日的攻击行动中,俄军第二、三线阵地都很难抵挡几乎阵容完整的德奥联军。当5月5日太阳露脸的时候,呈现在德奥联军面前的已经是俄国一望无际的原野,战术上的胜利已经转成了作战上的突破。德奥联军已经无暇回看喀尔巴千山区中溃散的俄军,此时他们要在俄国平原上追寻更大的胜利;而当德奥联军停止前进的时候,不但手中已经有了140,000名俄国俘掳,整个波兰境内不再有俄国人的踪影,所有对匈牙利的威胁也不再存在。
Gorlice–Tarnow会战是否是依战中德国人最伟大的胜利还有争议,但是交战各国从这场胜利中所学到的教训却常常是错误的。英国人与法国人在仔细研究这场会战后认为他们找到了恢复西线运动战的秘诀,但当时德军的领导人法尔根汉将军则得到了不同的结论──在西线上要恢复运动是不可能的,因此德军唯一的取胜之道就利用炮兵上的优势来击倒法国人。
法尔根汉将军在1915年12月中旬与各军团指挥官与重要幕僚的会议中提出了这样的看法。法尔根汉将军认为只要在西线上给法国陆军狠狠地一击,就可以触动法兰西民族最敏感的神经,让法国人民丧失战斗意志退出战争,因此法尔根汉要求所有的军团去找出他们负责区域中最适合执行此项意图的地方。
从1915年最后两周持续到1916年第一个星期的军事会议中,法尔根汉将军不断除复提醒德军将领,在即将到来的攻势中目的将不是攻占任何地理上的目标,即将到来的攻势不再是一场有限目标攻击,更不是一场突破──在法尔根汉脑海中即将到来的攻势将是一场彻底的消耗战,要让法军流血至死。
到了一月份的第二周,在经过一连串与第5军团参谋长SchmidtvonKnobelsdorf将军讨论后,法尔根汉将军选定了凡尔登要塞为理想中攻势的目标。位于Vosges山脉山脚谬思河河湾上,凡尔登要塞在德军阵线中形成了一个突出部,威胁处在南北两侧德军的侧翼,而对法尔根汉来说更重要的因素是凡尔登要塞的象征性意义。
雄踞在凡尔登要塞城垛上一路沿着缪思河河谷指向远方日耳曼的巨炮早就拆除了,而原本的要塞大部分也被法国人拆除拿去当作军营、碉堡及其他现代化野战工事的建材,但无论如何凡尔登还是一个要塞。从中世纪起凡尔登要塞就是法兰西大军出发攻打莱茵区的发起点,在法兰西历史中有着重要的精神意义,因此即使是德国人在这里仅仅前进了数百公尺,都会成为第二天全法国报纸的头条新闻,对于进入第三年的战争来说,法兰西人是无法忍受这样挫败的。
而从纯技术性观点看,凡尔登要塞三面被德国人包围,特别适合执行法尔根汉的战略想法。为了彻底执行法尔根汉的流血策略,1,612门火炮交到第5军团手中──其中三分之一是配属到步兵师中的速射炮与轻榴弹炮,另外三分之二则是从要塞炮兵部队中搜罗来的,包括230毫米加农炮与420毫米臼炮等庞然大物。凡尔登要塞突出部让德军有足够的空间沿着三面布署炮兵阵地,而这些重炮的射程也足以扫平任何出现在这个「半岛」内的法军目标。
法尔根汉对德国炮兵在技术上的优势有十足的信心,德军的炮弹较大、弹道较高、射击速度更快,更重要的是在数量上远远超过法国人。法尔根汉深信第5军团炮兵的火力足以压倒法军炮兵、击退法军步兵反击,更可扫平一切法国据点。
在法尔根汉将军的观念中,德国步兵的脚色只是协助炮兵完成任务,步兵负责保持与法军接触,利用各种方式逼迫法军集结成一个适合炮兵摧毁的目标;摧毁法军炮兵观测所并占领有利地形让德军炮兵设立观测所;更重要的是,「摆出试图要占领凡尔登要塞的姿态」,让法国人不断地投入预备队进到「法尔根汉绞肉机」中来保卫凡尔登。法尔根汉将军不断在各种场合中强调,为了要吸引足够多的法军预备队到凡尔登地区来让德国炮兵歼灭,德国步兵要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去占领凡尔登要塞。
但是这样的观点却不被一个在这场攻势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所接受──德国第5军团司令威廉亲王──身为德皇威廉二世最年长的儿子及德国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威廉亲王在个人与专业观点上都拒绝执行这样的作战。在回忆录中威廉亲王承认,在他的观点中不仅第5军团要夺下凡尔登要塞,更要避免法尔根汉将军所期盼的消耗战发生。
威廉亲王深信第5军团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迅速拿下凡尔登要塞。1915年威廉亲王亲自在第5军团进行了一系列战术实验,以解决壕沟战衍生的各项战术难题。他亲自筹组了「鲁尔突击步兵营」──鲁尔步兵营是德军渗透战术(StormTroopers)的滥觞──在一连串实验中証明了由10到20人组成、只携带手榴弹的突击部队,在机枪、迫炮、榴弹发射器与野战炮的支援下,可以有效地钻进敌人阵地的后方地带。另外威廉亲王筹组的「近卫预备工兵营」──大部份由民间消防队员组成的部队──则验证了火燄发射器在战场上的威力。
威廉亲王的创意与努力不懈的实验精神让他自始至终不相信法尔根汉将军那一套。当法尔根汉将军认为西线上坚固的阵地让任何决定性步兵行动都不可能实现时,威廉亲王在自己的「鲁尔突击步兵营」与「近卫预备工兵营」身上看到了未来。在1915年夏天到秋天第5军团在Vosges山区一系列由这两个特殊单位领导的攻击中,接受过新式战术训练的步兵单位接连成功地击败了法军精锐的chasseursalpines步兵单位。
威廉亲王的观点也影响了手下的师长们,这些从1914年起就待在战场上的老兵们还是把法尔根汉将军要发动的会战看成是有限目标攻击。他们把各个单位轮流抽出第一线,给予充分的休息与战斗训练。训练的内容非常札实并且伴随着实兵演习来验收成效,从最小的连、营、团战斗开始,最后以整个步兵师的实兵演习──为了验收成效,德军在后方依据整个步兵师的目标大小建筑了完整的法军阵地──作收。在这种气氛下,第5军团的炮兵指挥官们也是按着老方法来进行火力支援计划,而受到Gorlice–Tarnow之战胜利的影响,他们有时也会假设自己可以独力摧毁法军的抵抗。德军步兵间瀰漫着一种气氛──他们准备要在凡尔登要塞的广场上踢正步了。
凡尔登会战的序幕于威廉亲王在2月21日早上8点12分下达了开火的命令后拉开序幕,而除了暂时停歇让巡逻队评估损害外,德军猛烈的炮火持续了一整天。巡逻队回报的状况令人满意,到处见到的都是损坏的阵地、破烂的铁丝网与逃亡中的法军;尽管德国巡逻队努力地想要让幸存的法军阵地暴露位置,但还是只有零星的枪击发生。第一天过去了,德军唯一个伤亡是一名炮兵连络官被一发近弹的碎片击中。德国巡逻队抓到了不少俘虏,而德军的空中侦察也显示也报告了相同的结果,整个法国阵地支离破碎、联外铁公路交通完全中断,而凡尔登市区也冒起熊熊大火。
第二天德军炮兵的任务从「摧毁」转移到「压制」,从早上8点到中午,第5军团所属的9个步兵师发动了一系列的有限攻击,占领第一线的法军阵地。受惠于德国炮兵较高的弹道,经过之前在后方不断的操练,第5军团的士兵们可以紧密地跟在炮兵弹幕后方前进──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办到的──现在在德军弹幕离开法军阵地后的几秒钟内,德军第一波的步兵就已经冲进法国人战壕了。当法国人承受了每一门德国火炮每小时在他们头上砸下30到40发炮弹后,德国人发现他们可以轻易地俘虏蜷缩在掩体中的法国步兵。
整套战术在对付法军第一线阵地时显现出了极高的效率,到了步兵攻击发起后的次日所有步兵师都已经抵达了预定目标;而少数企图心旺盛的指挥官在第5军团参谋长的同意下,更进一步推进到原本目标后方数百公尺处。
但是德军步兵还是没办法在凡尔登要塞广场上踢正步,经过24小时猛烈的炮击,整片地区布满了弹坑,残存的法军利用这样破碎的地形组成一个又一个的小阵地,而除非透过近距离战斗,德军没办法清理这些讨厌的法国家伙。
到会战开始后的第三天,德军的攻击开始受到将领们对法尔根汉理念的看法所影响。德国将领们在作战命令中完全无视法尔根汉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而坚持用他们自己的方法来进行这场战争。他们不再执行法尔根汉「用步兵吸引、用炮兵歼灭」的理念,而开始不计一切代价要攻占那先不在原先整体作战计划中的目标。
当德军愈来愈深入到森林中,法军的抵抗也愈来愈强。法国的预备队在2月22日深夜抵达了凡尔登地区,利用任何可以依托的地形地物──弹孔、树桩──来组织抵抗线。当敌我双方阵地间已经没有任何可资辨认的标志,而残破的森林阻碍炮兵观测时,德国步兵能倚赖的只剩下自己的双手来杀出一条血路。
第6步兵师在Herbebois地区的战斗过程可以充分代表德军在凡尔登的处境,随着时间的经过,当法军在每个弹孔里面都架上一挺机枪、在每棵树后面都躲上一名狙击手的时候,德军的前进愈发困难。在2月21日到27日之间,德军前进的速度只比匍匐前进快不了多少。第6步兵师攻势的高X潮是在2月25日,当天他们占领了距离2月21日攻击发起线10公里的FortDouaumont,但从此之后他们可以说寸步难行。德军将领们还是用那套「有限目标攻击法」,但在攻击发起后的第一周德军可以每天1公里的速度前进,当战争发展到三月、四月、五月之后,每天前进的速度就从数千公尺、数百公尺、数十公尺、数公尺而最后停顿了下来。
到7月11日那天,威廉亲王下令手下各单位停止前进──英军已经在索姆河发动攻势,所有可动用的资源必须立即移转至该方向。就法尔根汉将军所预期的消耗战略上,在凡尔登地区400,000法军已经战死、永久丧失作战能力或被俘,这样的战果并非当初所预期由德国炮兵独力达成,步兵的功劳也不小。当步兵们想要达成自己目标时,他们也将自己暴露在法国炮兵──法国炮兵终于获得了期待已久的榴弹炮──的威胁之下。而当3名法军永久脱离战斗时,2名德军也同时离开了。
平心而论,这样的结果并非肇因于德国人所使用的战术,在会战开始后德军战术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功;真正的原因应该归咎于法尔根汉无法真正执行他的战略构想。会战主力第5军团司令威廉亲王与手下们自始至终不想执行法尔根汉的理念,所有作战命令纪录都显示了第5军团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发动有限目标攻击,企图消灭一个又一个的「法军突出部」。而即使到了会战末期第5军团高层察觉到真正在战场上造成法军伤亡的是他们手中火炮时,他们也还是不理解法尔根汉企图利用「土地」来吸引法军自取灭亡的意图。德军第5军团将领们永远不能理解,为什么法尔根汉将军要求他们只要在会战开始第一天前进几千公尺后就要掘壕固守──事实上历史告诉我们那几千公尺就够了,法军会像飞蛾般自动冲向德军阵地送死。
法尔根汉的彻底失败在于无法扭转德军将领对于「寸土必争」的习性,而「寸土必争」的观念不但驱使德军将领前进,更让他们不计一切代价往前冲。虽然德军军、师、团、营各级指挥官在一年多的壕沟战中发展出一套高效率的战术──事实上在凡尔登会战中也证明了他们战术的成功──但战术上的成功永远无法弥补战略上的失败。
虽然在小部队战术上德军在凡尔登验证了他们的创造力,但是对整个德国陆军而言,他们并没有在凡尔登会战中学到任何东西。法尔根汉成了重大牺牲的代罪羔羊,而其他德国将领在会战开始前就不能理解法尔根汉的想法,到会战结束后也还是不明白到底法尔根汉当初在想些什么。德军将领们还是在过去一年多从事壕沟战的思想脉络来检讨他们的经验──他们对如何执行「有限目标攻击」有了多一点点的体认,对如何坚守壕沟阵地也有了多一点点的了解,但是250,000德军的鲜血却不能让他们在观念上产生决定性的突破。
在另一方面,法国人虽然在凡尔登的土地上几乎流血至死,但是法兰西民族精神却因此到达了一个全新的境界──虽然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虽然最后解救法国人的是英国远征军在索姆河发动攻势,但是法国上上下下还是认为他们是这场消耗战最后的胜利者。当十个月之后另外之场会战再度将法军逼到崩溃边缘时,法国人运用了他们自己的消耗战略拯救了法兰西。虽然战场上的残酷迫使法国政府必须镇X压国内地暴X乱,但最后法国还是撑到了美国人出现在战场上。
在1916年战场上法军采取的策略类似德军在1915年凡尔登会战中作法的缩小版。当德国人想不开的时候,法军利用一连串的「有限目标攻击」迫使德国人在失去重要占领区与丧失无法弥补的珍贵资源间作一选择,但是相较德军将领在1915年间的无能,法国人更能掌握法尔根汉思想的精随。从1914年10月Vailly之战起在战场上的创新至此正好历经了一个循环。交战各国将领们最初从节约兵力的想法中想要找出一个可以打破僵局的机会,但是当双方都采用了同样的创新时,打破僵局变成了不可能的任务,而所有的思考又回到了如何节约兵力上面。
在革命性的曙光来临前,西线无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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